阻挡高空坠物的保护伞——追问保有违章建筑的正当性

阻挡高空坠物的保护伞——追问保有违章建筑的正当性

一、案情及问题

案情：某小区一层业主购买了首层、地下一层以及户外庭院的房子（庭院中设有回廊和户外楼梯）。户外回廊及户外楼梯是庭院出入、上下楼以及地下一层逃生的唯一路径。庭院及楼梯上方无任何防止高空坠物的安全设施。自收入住房以来，该小区发生多起高空坠物事件，包括但不限于拖把、玩具、钢栓、猫以及非法安装在护栏外的空调外机等。一层业主及小区行人的生命安全不时面临着危险。一层业主基于户外庭院的回廊及楼梯设计存在缺陷，经与开发商协商，自行加盖防护玻璃。而后仍有高空坠物落在防护玻璃上。2017年6月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监察局认定该防护设施为“违法建设”，并责令建造者限期拆除。

问题：［1］若一层业主请求楼上住户承担侵权责任，是否存在相应的请求权基础？［2］保有该“违章建筑”的正当性何在？

二、请求权基础预选

生命权是自然人以其生命安全为内容的人格权。生命一旦终止，其他一切皆无从谈起。而“生命权”的法律困境在于，生命与主体资格同在，这暗示，法律其实难以为生命权提供真正有效的保护。生命若未终结，生命权谈不上遭到侵害，需要法律提供保护的不是生命权而是健康权、身体权或其他人格权；而一旦足以认定生命权遭到侵害，生命亦告终结。此时，除了提供财产性的救济措施，法律对于生命本身无能为力［1］。不过，由上述案情可见，一层住户的生命权面临遭受侵害的危险。根据《侵权责任法》第15条，消除危险作为一种侵权责任承担方式，或许可以作为请求楼上住户不作为的目的。同样，健康权和身体权也面临遭受侵害的危险。《侵权责任法》第2条规定：“侵害民事权益，应当依照本法承担侵权责任。本法所称民事权益，包括生命权、健康权……。”该法第3条规定：被侵害人有权请求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。这两个条款可以作为消除危险请求权的请求权基础。于此，并不意味着危险已经消除，这依赖于楼上住户的行为。（对此，暂不检视该请求权基础能否顺利行使。）

三、保有违章建筑的正当性何在？

对违章建筑的占有应予保护，违章建筑之上得否成立所有权，成立动产所有权亦或不动产所有权，尚可探讨，但任何个人均无权判定某个建筑物是否属于违章建筑，不得以强力侵占、拆除或破坏［2］。［江苏盐城中院（2015）盐民终字第00955号判决认为“涉案房屋是否为违章建筑，并不影响权利人主张权利”］［3］。但城管局作为行政执法机关，根据《行政强制法》有权对逾期未拆除的违法建筑强制拆除。不过，其间需要进行利益衡量，违章建筑缺乏规划文件违反《城乡规划条例》的规定，其立法目的旨在政府监管城市规划，而相对于上述案件中的建造者的生命健康权利而言，实在微不足道，况且该违章建筑并未造成其他不利。不问个中缘由而一概而论，并非明智的执法，甚或是对私法主体行为的过分限制。是故，保有该“违章建筑”以达到阻挡高空坠物从而防止砸伤之危险是必要的。

［1］朱庆育：《民法总论》（第2版），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，第405-406页。

［2］王利明：《物权法研究》（上卷）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，第86页。转引自吴香香：《<物权法>第245条评注》，载《法学家》2016年第4期。

［3］吴香香：《<物权法>第245条评注》，载《法学家》2016年第4期。